纪录片《老兵故事》16 解说词脚本

【同期声两遍】：“能活着就挺好的了”“能活着就挺好的了！”

这是一次不完整的采访，也是一次令人感慨的采访。老兵姜增田是按年老病弱军人退休的，但是伤残待遇不高，一辈子生活清苦，在他有限的话语当中“能活着就挺好的了”这句话是最动人的，也是老人的心声。虽然采访不能完整进行，但我们对为共和国打江山的老兵产生了深深的敬意！

【同期声】：“抗日是八路军吗，啊。在哪当兵了？在关里。山东乳山在那当兵。你都打哪些战役了？在东北打仗。四五年，抗日。东北都什么地方?辽宁，吉林。四五年，打东北，东北三省。

你讲一讲你受伤的时候，是怎么受伤的？脑袋被炮打的。国民党的炮。是国民党的还是日本的炮？国民党的。

这脑袋不记事了。脑部受伤，挂彩是脑部受伤。国民党的炮轰的。

你跟日本鬼子打过仗吗？打过。日本打，打......黑龙江，打黑龙江。打黑龙江挂彩的。”

姜增田参加八路军是在1945年7月15日，正是中、美、英三国签署的《促令日本投降之波茨坦公告》发表的时候，具体时间是26日。而日本政府拒绝《波茨坦公告》，拒绝投降。直到8月24日，日本天皇签字投降。因此，姜增田参加八路军赶上了抗日战争的收尾阶段。到了1947年，我军将八路军、新四军番号统一为中国人民解放军。所以到1950年5月20日复员，姜增田当兵的5年时间，主要是参加解放战争。

【同期声】：“独立二师，二团，三营。脑袋被炮震的，林彪，总指挥就是林彪。

脑袋打坏，不记事了。打仗挂彩就完了。不记了，活个命就挺好了。能活个命就挺好了。

这老头当时也是怕回家说不着媳妇，当时给定的一级残废，一级伤残，他就怕回家说不着媳妇，人问能不能听见，说能听见。独立二师。又想起这句话了。现在是三等残疾，现在是解放前退休的，他没有工作，农村的。他要搞现在得八、九千块钱。脑袋炸坏了，不记事。就点伤残金，啥也没有。就记这个再啥也记不住了。要不说采访他白扯，脑瓜不记事了，本来年岁大了，再加上脑部受伤。

他是不躺着能好一点，很少坐，坐也就是五、六分钟吧，他肺心病。他这样人没几个了。上下炕都不方便，人老了都完了。年轻时行，现在到五十来岁就不行了，病都找上了。”

从这些断断续续的采访中，我们感到还是来晚了一些。94岁的老兵，在解放战争中经历的那些战斗场面，已经无法还原了。80岁的时候，老人从榆林村搬到虎林城里的二女儿家养老，如今已经14年了。跟许多居住在农村的老兵一样，为了生存他们并没有把打仗、立功，还有那些能够证明身份的奖章、纪念章、及各种证件看得很重要，都在漫长的岁月里遗失掉了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奖章我看见了，当时我们都拿着很小很小的，谁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。就拿小章一个一个的圆圆的哈，都拿着玩，玩完了就拉倒了。后来大了以后，也不知这些东西哪去了，上哪找去，那时候咱也不知有用啊。”

好在，当年虎林的一位领导跟他说，这张证明你保留好，以后有用的。就是这张距今已有80年的《中国人民解放军退休军人证明书》，上面写道：“兹有姜增田同志系山东省乳山县南黄区某村人，现年24岁，于1945年5月参加本军，计英勇奋斗四年，九月原在本军任班级职务。现因残疾，特准予回籍，并得按华东区年老病弱退休军人待遇办法予以应有之待遇。”

此登：司令员陈毅；政治委员饶漱石；副司令员张云逸、粟裕；副政治委员谭震林；政治部主任舒同；政治部副主任唐亮、钟期光。1950年5月26日。

另外，关于老兵受伤的战场情况，也只是一种简单的记忆了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当时就是在一次战役中，炮弹给震的重度昏迷，当时不醒人事，完了连长一看受伤了，完了就给他从站场上给他救下来，耳朵往外冒血，嘴、耳朵都往外出血，当时什么也不知道，重度昏迷。过后可能是连长说的，他可真是捡了一条命。”

战争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是残酷的，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例，全球死伤人数共计6千多万人。而对于姜增田老人而言，虽然死里逃生，但给他造成的身体残疾和痛苦是终生的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年轻时是个什么状态？他那个时候哎呀我天哪，现在是老了，有点糊涂了。那时候头疼的，上来一阵疼的不行了，就头疼啊。拔罐子，用热水烫，看他现在头顶上，还有就是搞热水、热毛巾，热敷的，他疼到什么程度，他热敷烫出那个大水泡来自己都不知道，就疼到那个程度，就头疼啊，迷糊的一迷糊都好几天不起床。现在那个疤痕就是，那烫的水泡啊，用毛巾热敷，你说那水多热他都不感觉，没感到疼，你说那头疼到什么程度。”

尽管老人一再强调：“能活着就挺好的了！”但在别人的眼里，在亲人的心中还是有遗憾、有委屈的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他的伤残其实真是有点亏，鉴定，这么大岁数真是，都没法鉴定了，怎么鉴定啊。当时他说，我说你怎那么傻，当时伤残那么厉害你怎那么傻？他当时就为了娶媳妇吗，如果你耳朵聋，或者你是头疼，听不着，人家谁给你，那时候本来家就穷，疼的要命，所以说就隐瞒了，隐瞒真实呗，完了人一检查问能不能听见，我能听见。一下伤残落到三等，就这样落下了。”

有的事情常人不可能理解，因为特殊年代的原因，因为老兵经过枪林弹雨的原因，看淡了许多常人看中的东西。历史就是这样写成的。作为解放前参加打江山的姜增田老人，所得到的待遇是不高的，这是因为农村与城市的体制差异造成了的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到这来，到虎林来，那时候他要求可低了，山东就是吃不饱，就是吃地瓜，吃地瓜吃不饱，就为了吃大饼子，那时候叫大饼子吗，没有大馒头，没有米饭。就为吃大饼子，为吃饱就行，人找工作不干了，挣钱少养不了家，完了就是找个地方能吃饱就行，结果就到榆林去了。”

这里说的榆林，就是现在的虎林市虎林镇榆林村。在村里干活，姜增田依然如同在部队里给他写的鉴定那样，认真，踏实、肯干，处处体现了一个军人顽强的斗志。

【同期声】女儿姜翠英：“到榆林到生产队那时可傻可傻了，喂猪啊，那两个大筐啊，一个大筐都挑二三十斤，开现场会呀，到榆林开现场会参观，你问问他那时候，那时候就忘了，那时我还小都忘了师长都是谁呀，去参观那，开现场会，养猪养的可好了。给村里喂猪，给生产队喂猪啊，那一个大筐得有三十斤吧，挑啊就有个下乡青年张同全，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。那个青年一看他挑，他也病了卧床在家休息了，腰疼他本身就受伤吗，腰部也不行，完了回家休息，休息完了张同全这个杭州青年替他挑，压的简直腰都直不起来压的，我天那，你说多傻，图什么？就挣点工分那时候，人也没说多给你点，我爸可就是心可直了，心特别实在的个人，如果不实在他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，你说他不实在，他这个伤残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，对吧，特别诚实，特别直爽这么个人。（记者：刚才他说没死就挺好了。）对呀，捡条命就不错了，自己就说捡条命就不错了，还得感谢他连长，连长给他背下来了。